楼观台 财神庙「楼观台古集」

关键词：道教圣地 玄坛真君 太公封神 赵公明墓

这是一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近年来，她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的心，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她，亲吻她，感知她。

这里是天下第一福地，这里是赵公明故里，这里有智者老子的归宿，这里有白乐天的经典传唱。这里在终南山下，这里是道教发源地。她的名字叫楼观，她的名字叫集贤。

因为齐文化，因为一个“缘”字，今生今世与其有了不解的结。为了大陵山的吾老洞、老子墓，我来了；为了田峪河畔的宗圣宫、财神庙，我来了；为了终南山下的道文化景区、财神文化景区，我来了；为了大秦寺、延生观、化女泉等一干名胜古迹，我来了；为了曲江农博园的奇花异草、薰衣草庄园的绚丽烂漫，我来了。今天，为了图一个未了的梦境，我又来了。

梦境是从儿时的奶奶讲述《封神榜》开始的。识文解字的她老人家在门前的老槐树下，向我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在峨眉山罗浮洞居住着截教高人，叫赵公明，他受殷商太师闻仲的礼请，出山辅佐纣王平叛武王姬发。赵公明法力无边，武艺高强，周朝阐教的仙人及将领都不是他的敌手，第一次对阵，赵公明便单挑阐教十二仙，还打杀了燃灯道人的坐骑。除了他不怒自威的一身气势外，他还拥有精兵利器铁鞭，以及24颗定海神针护身，在圣人之下三大高手中排名第二。虽说他有着上天入地的本领，他哪里是神通广大的姜太公对手？这姜太公以智慧取得赵公明师叔元始天尊的帮助，在第一时间收取了赵公明的兵器法宝，也就是把赵公元帅的最大优势给没收了。然后，神机妙算的姜太公并没有直接面对赵公明，而是让哪吒等一干小将与其战斗，姜子牙最后使出桃木巫术将其致死。虽然儿时的奶奶说与后来获知的赵公明传说在细节上有些出路，但是却由此萌发了我对赵公元帅的关注，这是不争的事实。

伴随着我对齐文化的深入探索，讶然发现被姜太公封为“金龙如意正——龙虎玄坛真君”的赵公明元帅，他的万世府邸竟然就坐落于我数次造访的终南山下赵公明财神文化景区内。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大惊喜。

借首届“曲江楼观杯”全球华语散文大奖赛颁奖之际，我向在此工作的小兄弟夏炜悄悄地提出了一个小请求：无论如何要帮助我实现拜谒赵公明墓的愿望。夏老弟爽快，送给我三个字：放心吧。至此，忐忑于胸中的石头才落了地。次日，活动又组织了楼观台景区的采风事宜，第一站就定位在构成华夏财神体系比较完整的赵公明财神文化景区。当来自天南地北的作家们兴致勃勃地游走在宏伟的仿古建筑群，领略各路财神的风采及博大精深的财神文化时，我却在夏炜的带领下，绕过赐福殿、财神殿、三霄殿，掠过赤松殿、进宝殿、问道阁，撇下异彩纷呈的请财神表演，一路向着赵公明财神文化区最北边的赵公明墓走去。在我的心目中，什么高阁凌空、什么雄伟大殿、什么五路财神，统统不在话下。唯有那即将见面的一抔黄土，才是耀眼夺目的灿烂明星，才是我楼观之行的最爱。

走着，想着，脑海里不住地映显着两千多年前出生在临近村的赵公明。前几次来到这里时，我便了解到：他姓赵名朗，字公明。出生于农历三月十五日黄昏后的一个家境贫寒的农民家庭。为了家庭生活，年纪轻轻便外出打工，为一家木材商所雇佣，贩运终南山木料到宋、卫、赵、齐等国，由于沿海一带的齐国煮海为盐，经济发达，是有名的国际大都市，故而赚钱相对容易了些。由于他为人诚实守信，工作勤勤恳恳，深得工友信赖，老板赞赏。一段时间下来，他为木材商赚了个金钵银钵满满，自己也积攒下一些本钱。日后，他凭着灵活的脑瓜和胆识，又借贷上工友的一部分钱款，自己另立山头，干起了木材经营的买卖。赵公明目光远大，胸怀宽广，客户中的口碑极好，争着和他做生意。因此，赵公明真是财源滚滚，积银如山。虽说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巨富，但他仗义疏财，并不吝啬，无论谁有困难，都会慷慨解囊。有一回，有个哥们向赵公明借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做生意，不料想遭遇天灾人祸血本无归，无力偿还债务的现实，叫哥们犯了难，甚至有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赵公明知道后，仅仅让其还了一双筷子，便抵消了所欠的债账。慈悲为怀的秉性，为富行仁的举动，使他义利双收，有口皆碑。赵公明不但周济贫困，出手大方，而且还忠心报国，资助国家的军事行动，并亲自参军打仗，抵御外来侵略。赵公明在商业经营的过程中，有缘结识了楼观高道，遂遁入道门，精研道理修得正道。时下，山中有一黑色猛虎经常出没骚扰平原百姓，赵公明依仗自己超人的法术将其驯服，并成为自己的坐骑，一时被人们视为奇迹。尤其是财大气粗后的赵公明，并没有像现在的一些奸商那样坑蒙拐骗，为富不仁。他不忘自己的平凡身世，扶贫助困，乐善好施，学道修行，和美处事，且不事张扬，善于隐晦。大概是他集诸多美德于一身的缘故，后人都将其奉为掌管财宝的神明。

回味着流传在集贤镇一带的赵公明传说，感知着晋陶潜《搜神后记》中所说的“赵玄坛，秦代人，得道于终南山”真实人物，在快要接近赵公明墓时，心情不由得激情澎湃起来。我知道，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都是那个手执钢鞭，头戴铁盔，身披战袍的玄坛真君，甚至是天帝手下一员专司冥间职事、勾取人命的“瘟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中国历史上造神运动的结果。赵公明亦是同姜太公、关云长、钟馗、尉迟恭、秦琼等人一样，原本是有名有姓有据可考的真实人物，经过历朝历代不断的艺术加工，最终推向了神坛，完成了由人到神的嬗变。常言道，万变不离其宗。说句大实话，今天我就是冲着赵公明的“宗”而来的。

经过搭建在波光粼粼水面上的石桥，精致精巧“北门锁钥”亭向我们走来。亭联告诉人们端坐白象、手托元宝的北路财神姚少司“阵前刀剑传佳话，利市仙官有美名”。人所共知，他本是赵公明的部将，后来被姜子牙封为迎祥纳福的“利市仙官”，民间将其奉为北路财神。他老人家在此把守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财气不从这里流失，因此北门常闭不出，若想离开众神而去，必须得绕道东门。说起这赵公明财神文化区的整体布局，在此有必要赘言几句。独具匠心地营造者为了构筑庞大的财神体系，除却妈祖、黄大仙、关羽等文财神、武财神外，由赵公明统领的四路财神各有所归，东路财神为招财天尊萧升；南路财神为招财使者陈九公；西路财神为纳珍天尊曹宝；北路财神便是刚刚见面的利市仙官姚少司。中路财神不用问，他便是坐帐统帅的“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按照道家五神各司一方，人们大拜五路财神的用心，就是涵盖着收尽东南西北中五方之财的寓意。

一通石碑，一通双龙戏珠的高大石碑，坐北朝南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左右相称的雪松，在雕龙大瓷花盆中显得有气无力，形态憔悴，不住地在寒风中颤颤巍巍。辛卯年季夏所立的石碑，以篆书的表现形式，带给人一种那个遥远年代的气息。这是秦统一六国文字之后的小篆体，笔法与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刻石同出一辙，别无二样。“赵公明之冢”的铁钩银划，镌刻下的不仅是它身后那个墓主人的名字，而是铭记着一个民族的伟大信仰。抚摸着齐身的“赵公明”那沧桑老脸，禁不住心潮汹涌，潸然泪下。无论他生于商周还是帝秦，此时此刻都无法抑制住我对他的无限热爱和崇敬。倒退三步，我恭恭敬敬地朝着他老人家来了个三鞠躬。身缠半身不遂疾病的我，近年来每每相遇古代圣贤，不能下跪拜祭的我，总是用自己最虔诚的表达方式，来抒发内心最虔诚的意愿，今天亦是如此。表示完自己的真情实意，碑石那堆被灰砖围砌的圆圆封土，一点点贴近了我的心。封土那曾经鲜活碧绿的草皮，已经被无情的寒冷所肃杀，弱不禁风的枯叶毫无生机的在朔风里瑟瑟发抖。衰草的情形，多么如坟内的主人，让岁月吞噬了血肉，然而却永远无法咀嚼下那不死的灵魂。

我清晰地看到：他从泛黄的《搜神记》、《真诰》中走来，日精之一的赵公明被后羿射下，与其他八日变化为九鸟，坠落于青城山，变成九鬼王。八鬼行病害人，唯赵玄朗独化为人，避隐蜀中，精修至道，张道陵收其为护卫丹室。天师丹成，分丹食之，遂能变化无方，其形酷似天师，天师遂命其永镇玄坛，故号玄坛元帅；他从《三教搜神大全中》走来，挟带着“驱雷役电、呼风唤雨，除瘟剪疟，保病禳灾”的法力，有关人们讼冤申抑、公平正义、买卖求财等所求之事，对赵公明法身进行祈祷，他都能使祷告之人获利和合，无不如意；他从陆西星的《封神演义》中走来，这是在太乙真人听说太师面对“化血阵”无计可施时，忽然想起了峨眉山罗浮洞的赵公明。于是亲自乘黑麒麟前来，邀请赵公明出山助阵。赵公明遂下山助纣抗周，虽然他武艺高强，法力无边，却怎么也不是老谋深算的姜太公对手，终为其所杀。兴周灭商之后，太公封赵公明为“金龙如意正——龙虎玄坛真君”，主管“迎祥纳福”，统帅招宝天尊、纳珍天尊、招财使者和利市仙官，总管人间一切金银财宝；他还从《辞海》《中国大百科全书》走来，“财神，相传姓赵名公明，秦时得道于终南山，道教尊为“正一玄坛元帅”。亦称赵公元帅赵玄坛，秦时避乱，隐居终南山。其像黑面浓须，头戴铁冠，手执铁鞭，坐骑黑虎。故又称黑虎玄坛，传说能驱雷役电，除瘟禳灾，主持公道，求财如意；他还从《春秋元命包》、《武王伐纣平话》、《黄河阵》、《封神榜》、《七箭书》、《剪梅录》等书籍和戏剧中纷纷现身。无处不彰显出其施财赐福、护国佑民的伟大形象。

大凡有点儿唯物主义思维意识的人都会清楚明白，不管是《搜神记》中督鬼取人的三将军赵公明、《列仙全传》里周行人间、暴杀万民的八部鬼帅赵公明，还是《典籍实录》字里行间的张天师向天庭保举的天将“玄坛元帅”赵公明、《道藏》“三洞四辅十二类”间的“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真君”赵公明，都充溢着满满的想象成分。纵观赵公明人物的出现，从道教典籍、戏剧故事、民间传说，无不打着“虚构”的烙印。正因如此，赵公明这个名扬天下的历史杰出人物，才被历朝历代所忽略或漠视。没有正儿八经地走进官修史书，没有被史家所注意的“纰漏”，不正是对人们所信仰的财神爷质疑吗？

按照道家“有无相生”的哲学理论来看待“赵公明”的身世问题，毫无疑问，他是真实存在的。事先，笔者曾查相关史料和走访附近村民，知道了在《周至县志》中明确有“赵元帅墓，在县东南三十五里赵大村。”清乾隆十二年，知县曾修赵公明墓，筑围墙保护财神庙。据说赵公明墓封土堆十分高大，墓前有角亭一座，亭前竖有石碑。上世纪的“文化大革命”期间，赵公明墓作为“四旧”惨遭红卫兵挖掘，一夜之间，碑、亭、墓均被破坏。墓中出土一高约60公分，粗约半米的磁瓮，瓮中盛有长满绿锈的唐代铜钱一宗，后来被作为废铜卖给了废品收购站。据当时的目击者说，墓中还挖出了砚台、墨锭、石夯、陶器等物品，后来都不知去向了。由墓中出土的物件来看，起码在千年以前的大唐王朝，赵公明墓就真实存在着。至于再往前推千年的帝秦王朝时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无人可知究竟如何了。老人告诉我，凡事别较真，一较真就没有意思了。对于眼前的赵公明墓也应抱这个态度，大家说对吗？

悠扬的音律伴随着铿锵的锣鼓声，自雄伟壮观的三霄殿那边传来。我知道，大气盘旋的迎财接福艺术表演仍在进行，虽然说我早已领略过其极具感染的艺术魅力，今天依然被她挡不住的诱惑所吸引，脚步慢慢地离开了利市仙官的地盘，向着正财神赵公明的中心位置走去。诚然，在那里能够再度感知到赵公元帅的真实存在。蓦然间，身后忽而响起大清乾隆年间周至县令邹儒的吟诵声：“飞鸟春行过赵村，低徊往事悄无言。周时碑误称秦代，庙貌人讹说墓门。何处有坛留故迹，谁曾见虎扰平原……”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赵朗墓、田峪河、财神爷、终南山、三秦大地，将以盈盈笑脸迎接着生机盎然的春天。

（赵公明墓：陕西省周至县集贤镇赵公明财神文化景区内）